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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他们返回了曼谷,稍事休整过后,又返回了丛林,一直待到了第二年十月。此时,他们已将住持长老讲说的部分经文辑录成稿。

长老已接纳他们为族人,村里甚至还为他们举行了一个隆重仪式,所有人,僧侣、男子、妇女和儿童,每个人都排着队来为他们祝福。当他们随众人向长老和村中长者行吻足礼后,他们成了拉瓦纳村的村民和寺庙的一员。

长老正准备挑选继承人,他暗示宋巴迪继承其衣钵,在他故去后来维系这个部族和它的信仰。宋巴迪当然愿意,不过,他希望在此之前能返回金边,先行请示过乌那隆寺的住持长老。

问题就出在这里。

当时的柬埔寨已在日本的占领下。乌那隆寺的长老宽容地同意了宋巴迪的请求,出于好奇,他留下了高木他们所辑录的讲经抄本,这份文稿碰巧被“日暹协会”过访的客人看到了。

高木繁护和宋巴迪返回曼谷后继续着手他们的研究项目,并计划在来年雨安居期间再回拉瓦纳寺。高木刚到曼谷,立即就被召到了协会办公室。

他进去的时候,大使坪上贞二也在那儿。高木繁护的考察发现曝光了,他不得不同意组建一支考察队。

“如此说来,石板经文在此以前已被发现了?”宋汉城追问道。此时,僧舍里的油灯跳动着,似乎也在期待着故事的下半部分。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随着日本南征军获得在西太平洋的军事优势,学术界也引发了某种热潮,大批学者进入了日本在东南亚的势力范围,开始了对所占领地区文物的掠夺性的搜集,所谓的‘金百合计划’静悄悄地展开了。很少有学者会抗拒这种诱惑,因为,所有一切都被冠以非常美好正当的目的:文化共荣。为挤压西方在亚洲的殖民势力,提供侵略扩张的合法性,建立以日本为领导的文化共同体成了帝国东亚政策的核心。而对半个亚洲来说,佛教是惟一一个共同的历史遗产。在此背景下,石板经文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帝国可以借推动佛教复兴之机,巩固对已占领地区的统治。高木的研究项目因此得到了高层的重视。为安抚高木繁护,一九四一年由‘日暹协会’提名,他获颁了泰国政府的奖章。”

宋汉城从背包里找出了复印自牛津的高木繁护致史梯德的最后一封信,递给了宋巴迪长老。室内光线昏暗,长老让宋汉城将房间里另几盏油灯移到一处,他要亲自看过。学僧跑出了僧舍。

就着灯光,长老展信而读,读毕,似有万千感慨。他又继续往下讲述。

高木繁护所忧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这支特殊考察队显然别有目的,他们直奔石板经文而来。在此事件中,高木繁护和我间接充当了向导的角色。考察队领头的是日本使馆的文化参赞。他们到达拉瓦纳村后,参赞便直接向长老提出想观看石板经文,不料遭到了拒绝。即使再三恳求,住持长老也没有答应。除了三位长老和其指定的继承人,谁也不能进入经窟,他将严守仪轨。参赞恼羞成怒,但在采取最后措施前,他还是请高木繁护去说服长老和当地村民。

“我和高木先生一同去拜访了长老。他对待我们仍像当初那么亲切,丝毫不为我们招来的麻烦而心生憎恶。那个夜晚后来发生的事令人终生难忘。

“长老叫来了村中族长和另外两个长老。他们在村里挑选了一个最具资质的年轻人,加上我和高木先生,一共是七个人,在今天您所在的这间僧舍里,召开了一次会议。”

众人到齐后,长老不提眼前的急迫之事,却讲起了故事,讲的是毗琉璃王征伐释迦族的迦毗罗城的故事。

释迦族遭受灭族之灾其来有自。他们将女仆假充王女嫁予了合卫国的波斯匿王,女仆和波斯匿王后来生下了毗琉璃王。为此,释迦族人曾当众嘲笑毗琉璃王的出身。毗琉璃王为复仇,于是便向迦毗罗城进军。为救助族人,释迦牟尼来到了军队行经的道路旁,坐于一株枯树之下。毗琉璃王在树下见到后,上前礼敬佛陀而后问:“此处有很多枝叶茂盛的大树,何故坐于枯木之下?”释尊所答是:“亲族之荫胜他人。”毗琉璃王听后,就生了退兵之心。但很快复又卷土重来。如是,佛陀用同样的话令毗琉璃王三次退兵。但毗琉璃王的仇恨并未消除,到第四次发兵讨伐时,佛陀就不再拦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