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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穆斯从热舞中暂时退下来,坐着休息一下。
“你们在讲什么?”他问道。这时的奥夫已经深陷回忆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拉斯穆斯在场。
“除此之外,大家也常常私下约晚餐,出来聚聚。弄到最后都变成狂欢派对,”他又哈哈大笑起来,“几杯酒下肚以后,大家就玩嗨啦,就是这样。”
本杰明脸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拉斯穆斯跟着笑起来。
保罗又来到他们身旁,这次索性把本杰明和拉斯穆斯一并拉进舞池。
今夜就应该狂歌纵舞。
在这神秘凝重的月光下狂歌纵舞。
幽暗的夜色逐渐降临。这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如果班特还健在,他一定会说: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开溜了!
大家高谈阔论,干杯,引吭高歌。火炬和蜡烛总有烧尽之时,不打紧,再点新的就好。
拉许欧克就坐在长长的主桌旁,一切的狂欢、庆祝、高歌与纵舞都围绕着他进行。
有时,他会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然后再睁开眼睛,继续凝视,间接参与周遭的一切。大家都察觉得出来,他已经累了。
今夜,所有人都出席了这场盛会:不只是男女同志,他的父母、哥哥,童年最要好的玩伴理查与汉瑟,几个师范学校毕业的同学,甚至他当年出柜前的未婚妻索菲亚都来了。
分手几年后,索菲亚回来找他,两人成为好友。
有时,本杰明会斜眼朝拉许欧克的方向望去。他安坐在长桌前,喝得脸红红的,有些微醺,脸颊上还冒着汗,看起来快乐极了。
这时,有人关掉音乐,坐在本杰明和拉斯穆斯身旁的奥夫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装满红酒。
大家安静下来以后,奥夫开始说话:“亲爱的拉许欧克,亲爱的赛尔波,各位亲爱的朋友,刚才,我向本杰明讲到我们年轻时的往事……”
“1809年,芬兰割让给俄国!”保罗在底下高声起哄,所有人纵声大笑。奥夫礼貌地微笑一下,继续说:“我想到一件事,必须告诉各位。你们都知道吧,我们当时弄了个贴纸标签还是什么之类的,以前还没人搞过这玩意儿,我们想必是全瑞典第一。贴纸上面写着:‘同性恋,双性恋,站起来!走出来!你绝对不会后悔!’旁边还附了一个求助专线。我记得芭布萝·莎琳建议我们到处张贴:‘你们就把它贴在火柴盒上,然后藏在餐厅或电话亭里!’我们就听她的,到处贴!我们摆明来捣乱的!可是,各位亲爱、亲爱的朋友,我看到你们大家都在这里,觉得好高兴。我觉得很高兴,我们当初敢于尝试,敢于走出来!”
他的声音颤抖着。一席话说完,他举起酒杯。
“我们永远不后悔!”
有人喊了一声“干杯”,在场所有人纷纷响应。
随后,伊丽莎白站起身,建议所有人一起为拉许欧克唱首歌。
保罗屈身向前,向本杰明和拉斯穆斯耳语。
“最好的建议,就是别再唱什么‘祝他长命百岁’啦。他都活不过三个星期了,还长命百岁呢!”
他意味深长地朝拉许欧克的方向点点头。
“我是说,唱《一朵小郁金香》(2),不过分吧?”
拉斯穆斯和本杰明都还来不及回答,大家就站起身来高唱:“祝他长命百岁,祝他长命百岁,愿他活到一百岁……”
保罗微笑地耸耸肩膀朝天翻了个白眼,随后也跟着站起来,唱得比谁都大声。
寿星仍然坐着,眼眶里盈着泪水。衬衫的领口对他枯干的喉咙来说实在太大、太宽了,他的身体太瘦,整件西装大得离谱。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正在冒汗,呼吸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一件苦差事。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不断地眨着眼。
他的笑容与眨眼,究竟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由衷的喜悦?已经没有人能够知道了。